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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博君一肖】月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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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到永远可以抵掉多少时间。


(上)

据说宫里来了一对师徒,那徒弟是一个跛脚琴师,住在离大殿最远的宫殿,除了重要的节日庆典,平日里很少能看见他。人道,琴师走路一瘸一拐的,白白浪费了一副好容貌。

那时,小皇帝年龄还小,他的阿玛将他藏得极好。住所偏僻却不简陋,他作为尊贵的储君,自然是应有尽有。可后果便是每日只能见到固定的那些人,也不准随意出宫,所以他一直对外称病,从未参加过庆典,从没有见过琴师。

一日,小皇帝在院子里放风筝,它乘风而去,越飞越高,越来越远,渐渐的不受控制了。小皇帝慌忙之中一松手,风筝便顺势落在了旁边的寝宫里。

小皇帝没有办法,只好瞒着阿玛出了宫。

他走到的时候,琴师手里正拿着他的风筝四处张望,似是在寻找它的主人。

小皇帝立马摆出一副身为太子的高傲姿态,快步走到琴师面前,抢过风筝。

“这是我的。”

他不识他。

他也不识他。

“好,给你。”琴师笑了起来,眉眼弯弯,唇下一颗痣格外惹眼。

小皇帝看呆了,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好看之人。他的宫里除了低眉顺眼的侍卫,就是平平无奇的侍女。他们不会笑,像提线木偶一样,没有喜怒哀乐,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就是他们全部的任务。

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,否则余生的每一天都在回味那一眼。

十年后,阿玛因日日夜夜操劳国事,早早陨了。小皇帝顺利登基。

他不懂如何治理国家,还是只会吃喝玩乐,太后娘娘名正言顺的干政。小皇帝对此没有太多反应。

琴师的师傅病逝了。

琴师坐上了乐师的主位。

那日庆典,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宣布开始,琴师抱着他的古琴一瘸一拐的走上大殿,向他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后坐到一旁开始演奏。

他这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跛脚琴师。

他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原来养在深宫里的太子。

太后愈发奢靡,国库日渐空虚。小皇帝就算再无用,此刻也愁得很。

他虽然看起来草包,但其实心思缜密。太后搞得那些小动作他全都知道,只是碍着她皇祖母的身份不愿揭穿罢了。

太后在朝堂里的根基太深,连阿玛在位时都没能铲除干净,何况是年纪轻轻就登上皇位的小皇帝。

夜晚,他没有带任何侍卫,独自一人,掌灯来到琴师的寝宫门口,“哒哒”敲了两下门。

琴师脚步一瘸一瘸的努力走过去拉开门,便看见着一身玄色衣衫的小皇帝眉峰紧锁。月亮惨白的光落在了他的肩膀上,呼吸间满是寒气,模样有些匆忙,可自小良好的仪态教育让他的站姿仍然挺拔如松。

琴师欲行礼,他一把拦下挥了挥手,随后毫不客气的进了屋子。

他坐在了屋内最正的那把椅子上,把一个扣着的茶杯摆正,倒了满满一杯清苦的茶水,一饮而下。

“皇上……”

“不必那样唤我。”小皇帝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,“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。”

琴师听后神情惊讶,立马要跪,小皇帝赶忙起身扶住他正要下沉的身子,打趣道:“腿不好还这么爱跪?”

“陛下,这不合规矩。”

“我就是规矩。”他没有称朕,“怎么?不愿?”

“是臣不配。”

“没有人比你更配了,肖战。”

“您……知道我的名字?”

“啊——你不愿意叫我名字,难道是因为你不知道?”

肖战赶忙答道:“怎么会!这世人,自然是都知道您的名字,只是……不敢直呼也不能直呼。”

小皇帝摆摆手:“罢了,你愿如何便如何吧,我不强迫你。”

“是,陛下。您来臣这,是?”

“我就是心烦,然后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,叫我来你这处,便来了。”小皇帝想了想,“不如,你为我抚琴一首?”

“是。”

肖战一瘸一拐的缓缓走到琴前坐好,修长的双手落在弦上,深呼吸一口,拨动琴弦,清澈婉转的琴音徐徐流出,打破了寂静的夜晚。

小皇帝来了兴致,拿起案上的毛笔作剑,和着曲子舞了起来。

窗外凉风阵阵,吹落的树叶化作了来年的春泥呵护大地,也有几片叶子迟迟不肯坠落,在空中不停的盘旋着,于一派深秋衰落之相中搏出了一番生机。

屋内烛光映照,人影幢幢,少年皇帝矫健的身姿宛若游龙,动作干净利落,一气呵成。而一旁的琴师亦是温润如玉,翩翩公子。

一曲毕,小皇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,他兴奋的问道:“这是什么曲子!”

“《忘羡》。”

“没听过,有什么故事吗?”

“没听过是正常的,这曲子并不十分出名,据说是从前一位修仙之人为他爱人所作之曲。”

“那你如何得知?”

肖战笑笑,道:“偶然习得罢了。”

后来,小皇帝总在深夜到访。琴师每次都是笑脸相迎,并不觉得他来的时间有什么问题,对于他的一些忧愁,他也并不多问,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。

一次夜谈,小皇帝问他有什么愿望。

肖战没有立刻回答,视线落在了窗外的夜色中。他漂亮的眸子倒映了整个漆黑的夜空,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,看不到一点光亮,没有一丝波澜。

他的童年困在了贫苦中,他的未来囚禁于这深宫。

他说:“如果有机会,我想看看这大千世界。”

皇城外的景色他还没有见过太多,不过,他知道西南之地是他回不去的家乡。

太后寿辰那日,琴师照常上殿表演,却在退场时被她叫住。

太后已有些醉意,模样慵懒的靠在椅子上,眯起眼睛笑着问:“琴师多大了呀。”

“回太后,已是而立。”

“那琴师有没有心上人呀,本宫可以为你做主。”

肖战抬起眼皮,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太后旁边把玩酒杯的小皇帝,恭敬答道:“多谢太后娘娘美意,臣……未有心上人,也不愿娶妻。臣的腿已无法医治,不愿耽误各家小姐们。”

“啷当”酒杯落地。

小皇帝那晚喝醉了。

肖战在他的寝殿外站了一夜。

没人知道为什么,没人敢问为什么。

待太阳缓缓升起,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他寝殿的牌匾上,字迹瞬间变得金灿灿的闪着光,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
他比他大了几岁,经历得也多的多。少年的心思他早已摸得透彻,可就是因为过于透彻才不能与他一起胡闹。

肖战想,他的小皇帝就应该像这朝阳一样永远意气风发。而不是执着于一个他这样身有不足的人。

还是男人。

肖战俯身捶了捶小腿,他本就有旧疾,不可过度劳累,却不顾劝阻的站了一夜,寒气入侵,此刻膝盖已是隐隐发痛。

肖战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。还没等他走几步,殿门开了,小皇帝从里面出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背影落寞的男人,高声喊住他。

肖战转过身,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。

这次小皇帝没有让他起来,而是看着他跪在他的面前,神情像极了儿时宫内的低眉顺眼毫无生气的侍卫,顿时怒火中烧。

“昨日大殿上,我看见你看我了,你是不是跟我一样!是不是!你说话!”

“……”

“好,你不答,那我换一个。肖战,我告诉你!我叫王一博,快!唤我名字!快!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么?你平日里不是最听话了吗?我命令你,唤我的名字!”

“臣,恕难从命。”

王一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,坐在了殿前的台阶上。他的脚下,是最忠心的臣子,是宫中技巧最好的琴师,是他最爱的肖战哥哥。

他忽然懂了,要想在这宫中不受管制,就要变得足够强。他要把政权从太后手里拿回来,他要彻底掌控这个国家,届时才可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,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他的琴师。

不一会儿,王一博站起身,一步一步走下台阶,走到肖战面前,声音有气无力:“抬头,看我。”

肖战照做,他用缱绻的目光仰视着他视若珍宝的少年。太阳的光笼罩在他周围,他是国家的希望,是百姓的神明,而他是最虔诚的信徒。

他又何尝不想,用万千情丝捆住他。

可是不能。

王一博的眉眼锋利,狭长的双眼看不出情绪,他穿一身黄袍,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,可这一刻,却仅仅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。

“肖战,我要你牢牢记住,我的样子,我的名字,我叫王一博。”

肖战神情严肃,他将双手放在额前,弯下腰,为他的王郑重的磕了一个头。

这是这个国家,最大的礼节。

“我,永生难忘。”

这一次,他没有称臣,而是用了“我”这个字。

后来,王一博再也没有去过肖战的寝殿。不过深宫的一角,仍彻夜燃烛。

再后来,敌国入侵了。

王一博到底还是明白晚了,国家已经被太后掏空了,他们根本没有抵抗敌军的力量,对方一口气破开了城门,直奔皇宫。

那是一个清晨,到处都是厮杀声。肖战寝殿的门被一脚踹开,王一博风尘仆仆的闯进来。他的左手拿着一个卷轴,右手拎着长剑,发髻已经散了,脸上、盔甲上处处都是不知名的血迹。他红了眼,大步朝肖战走去,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,用左臂揽过他精瘦的腰,俯身吻住了他的唇。

王一博咬住肖战的下唇,舌尖留恋在那颗痣上。他像是要给他留下记号,牙齿狠狠的咬了一下。肖战的唇边一阵刺痛,却没有推开他。仿佛感受不到王一博身上坚硬的盔甲,仍紧紧抱着他。

王一博缓缓推开肖战,笑着道:“从现在起,你便是我的夫君了。”

“好。”肖战应了下来。

王一博把他的琴抱过来塞进他的怀里,还有那个神秘的卷轴,边挪床边说:“这有一条密道,顺着一直走,就可以出皇宫了。记住,不要回头。”

他登基之后,曾想让肖战住得离他近一些。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图纸,上面画的就是肖战现在住的这个宫殿。这离大殿最远,却建了一个方便出城的密道。

他也不知道真假,他也在赌一个可能性。

肖战明白了他的意思,一把拉住他的手不住颤抖着,张了张嘴才发现,此刻他说不出任何话来。

他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深沉的爱意与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
“哥哥,我不能走。”王一博满眼不舍的褪下肖战的手,眸中含泪却仍然笑着说,“我还有我的国家。”

肖战不知道走了多久。

他出来的时候,城已经空了,厮杀声也没有了,一切都已尘埃落定。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雪,寒风拂过他身子时是刺骨的冷,像极了师傅带他来京城那日。

他本就无父无母,儿时因跟人家抢一块已经掉地的饼而被打断了腿。要不是师傅将他捡了去,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。

肖战站在长街中央,仰着头,任凭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也不动。地上的血迹已经和雪水混合一起,盖住了一切过往与罪孽,将大地还原成了最纯洁的模样。

肖战坐下,将琴放在腿上,指尖动了起来,他弹起了那首《忘羡》。

这时,他终于明白了他曾经未参透的东西。

此曲,技巧易,情难。若想弹得行云流水,必用情至深。

肖战将手放平,压住还在颤抖的琴弦,使其稳定。

一直被他忽略的卷轴,在最后一个琴音结束的时候,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,掉落在了满是白雪的地上,露出了窄窄一条,从缝隙中隐约能看到一些图画。

肖战顺势将其推开——

形态各异的自己,随着卷轴的慢慢展开终于显露于阳光下。有坐着的、站着的、笑着的、弹琴的……画工精细,栩栩如生,一朝一夕无法绘成,显然花费了许多心血。画轴尽头有一行飘逸又有风骨的小字: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。

敌国士兵发现了他,提着刀跑过来,大声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肖战强行压下心中的惊讶与难过,将画轴收好拿在手里,却把最爱的琴留在了原地。他缓缓站起身,由于坐得太久,腿一时使不上力还踉跄了一下。

肖战理了理自己的衣衫,一瘸一拐的走近那个士兵,道:“王一博的未亡人。”


王一博没想活的,可几个将士将他打晕后拼死护他离开。

王一博走了很久很久,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,最终精疲力尽的倒在了一片半人高的草地里,不能再起。

王一博看着辽阔的夜空,一颗星星都没有。唯有皎洁的月亮悬在那,唱着独角戏。

肖战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吧,画轴应该已经看到了吧。

想到这,王一博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起来,成了小括号状。

那些不见面的日子里,装作普通君臣的日子里,他都在作这幅画。

他一遍一遍的回忆过往,恨不得抓住每一次相见时他的模样,却突然发现是那么的贫瘠。

每一笔,都代表了他的思念与爱。

每一笔,都是无奈。

清冷的月光照在王一博的身上,整个人都在发着莹莹的光。他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,却还是不肯合上,贪婪的看着天上的月亮。

他忽然有些后悔,有些恨。悔自己为何不早日醒悟,恨自己不能像这月亮一样不问世事,他只想守护自己爱的人。

若有来生,再也不生帝王家。

若有来生,他一定要给肖战一个家。


后来,史书上记载,王一博这个亡国的皇帝,在位时间只有短短七年,一生未娶。传说,有一位琴师与他关系匪浅,众人纷纷猜测,终是没有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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